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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任何一種傳播形態,都不可避免的被賦予傳播主體本身的價值取向。而反過來說,傳播主體的價值取向也直接影響傳播效果。作為文本形式存在的《霸王別姬》,體現了傳播主體李碧華在藝術作品中一以貫之的價值取向;而電影《霸王別姬》則被陳凱歌賦予了更多的個人意志,蘊含了導演自身對于生命信仰和藝術的理解和追求。小說和電影中有三個差異點:菊仙和程蝶衣的關系、段小樓對程蝶衣愛情的態度以及程蝶衣的結局。筆者以三個差異點為例,探求二人不同的價值取向:李碧華執著于表現生活本意,陳凱歌則執著于信仰的堅守。
[關鍵詞]《霸王別姬》傳播主體價值取向
文學文本和影視創作作為眾多傳播載體的兩種類型,在很大程度上擔任著重要的傳播價值取向的功能。而對于小說作者和電影導演這兩重傳播主體來說,除去敘事方式和類型的差異之外,造成不同傳播效果的本質原因在于他們價值取向的異同。
創作者的作品風格總是和自身的成長背景和生活經歷緊密相關,同樣的背景、人物和故事,不同的創作者會作出不同的闡釋、體現出不同的創作風格,并且更多地賦予自身的意志和審美。以《霸王別姬》為例,小說作者李碧華和導演陳凱歌就體現出迥異的創作風格和完全不同的價值取向。
對于《霸王別姬》中的人物,李碧華和陳凱歌兩人分別賦予了各自的價值取向,通過比較小說和電影的差異,有三處細節尤為明顯,首先是菊仙和程蝶衣的關系,其次是段小樓對程蝶衣的態度,第三是程蝶衣的結局,集中反映出二人在創作風格和價值觀上的不同。
一、菊仙和程蝶衣的關系
1.小說:情義間的爭奪和糾葛
小說中的菊仙和程蝶衣明爭暗斗,勢不兩立,用的是女人之間的小伎倆,目的是取悅一個男人。她們相互怨恨、仇視,爭奪著她們戲里戲外的霸王。雙方對彼此沒有絲毫的認同,這種角色的安排顯然符合一般的言情小說的三角關系設置。
在這段感情糾葛中,程蝶衣這一角色處在性別和性取向的混亂狀態中,被作為女性角色來處理。雖然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香港人自我身份的遺失感,但是在李碧華的書寫中,她的重點并不在于思考性別認同的困境,或者是挖掘人性欲望的復雜性,正如廖炳惠在談到《霸王別姬》時所說:“對于性別認同以及強暴所造成的心理傷害,還有長久以來所壓抑的精神問題,并沒有作完整而比較深刻的處理?!崩畋倘A表述的主觀目的在于:制造人物沖突,增強戲劇性,讓故事更加引人入勝、曲折迷離。程蝶衣角色的混亂無疑使得故事更具撲朔迷離之感,更增加人物命運的動蕩不安性。而菊仙的出現,使段小樓的人生理想更趨世俗化,構成了小說基本的沖突,為后來每個人的命運發展奠定了伏筆,而程蝶衣與菊仙之間的矛盾和爭奪,使段小樓始終處于一種尷尬難言的境地,小說中的人物關系設置,是出于突出故事主題的目的而考慮的。
小說文本中真正淵源流長的是那個末路英雄的悲慨和傳奇,如果不設置婊子的情和戲子的義之間的沖突和矛盾,故事就會蒼白貧乏了很多。歷史變遷為其中人物的命運進程提供了機會和背景。小說中菊仙和程蝶衣的關系設置,是愛情糾葛的一條線,是生離死別的一種結局。這種宿命的價值取向也不約而同地體現在劇中每一個主角身上,菊仙命運幾經沉浮,不得不面對夢想的破滅;段小樓是戲中的楚霸王,現實中的叛徒和懦夫;程蝶衣,錯愛一生,信念上的從一而終、行動上的堅貞不渝,最終歸降于現實,淪落于世,和每個普通人一樣,茍延殘喘。
2.電影:為情為義,舍身忘命
與小說相比,陳凱歌跳出戀情這個單薄的圈子,注重人物性格的刻畫和重塑,把人性挖到了盡可能深的程度。這跟他一直以來的藝術創作要求相吻合“人物構思是電影創作中非常重要的一環。電影固然擁有非常重要的銀幕手段,但不能因此而忽略人物的刻畫,無論什么樣的影片,如果人物寫得不扎實,立不起來,思想一定缺乏附麗的基礎,即使立意再深刻,也難免使人感到蒼白和虛泛?!标悇P歌對人物性格以及人物關系做出較大的改寫,菊仙不再是簡單的“第三者”角色,被賦予了豐富鮮活的性格,與程蝶衣形成鮮明的比照。
程蝶衣在菊仙身上同樣找到了身份認同感,兩人都是對愛忠烈摯灼,肯為情為義舍身忘命的人,都錯愛上一個只為求活的男人。除菊仙外,蝶衣在周遭任何人身上都沒能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精神認同,這里再次隱含了導演想要表達的意思,即個體人生、精神認同的危機。
菊仙原本是風塵女子,卻和任一良家婦女一樣,至高理想是平安地守著一個家、一個男人,度過一份庸常而溫馨的日子。她有自己所奉行的愛情信仰:夫唱婦隨、貧賤不移。她希望自己成為段小樓“堂堂正正的妻”,渴望得到段小樓的愛與庇護。出自女人本能的練達和狡黠,使得她更懂得掌握女人的藝術,從某種意義上說,她得到了段小樓,這一出江湖熱血男兒與真情風塵女子的經典世俗神話幾乎成真。然而“”毀滅了菊仙的凡俗人生的理想,也隱含了導演對滅絕人性、剝奪人生存欲求的力透紙背的批判。
菊仙的命運也隱喻了程蝶衣的命運。在傳統的社會等級序列中,戲子和妓女一樣被列入下九流。但這并不能否認二者身上有著平凡人更容易舍棄的執著和天真。陳凱歌所做的是展示一種稀有而珍貴的東西在現實中的幻滅,通過這幻滅,才可以強烈感受到在那個動蕩不安的中國歷史時期,人的信仰和現實之間的沖突。從菊仙和程蝶衣兩個人身上不難看出導演自我化的認同,也不難感悟到陳凱歌對信仰、夢想在當下生活中遺失的追思。
二、段小樓的自知與不自知
1.小說:時過境遷,生活一如既往
方華老去,兩人劫后重逢,言辭捉肘間,小樓萬般無奈地倒出真言:“我——我和她的事,都過去了。請你——不要怪我!”難不成茍活在這人世間,只為著這一次偶然的相逢,然后因著這句殘忍的話否定自己的一生?段小樓的不自知,至少可以維護這份愛的純粹??墒恰八侵赖?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這一個陰險毒辣的人,在這關頭,抬抬手就過去了的關頭,他把心一橫,讓一切都揭露了。像那些老干部的萬千感慨;‘革命革了幾十年,一切回到解放前!’誰愿意面對這樣震驚的真相?誰甘心?蝶衣痛恨這次的重逢。否則他往后的日子會因這永恒的秘密而過得跌宕有致?!倍涡菑氐椎?、從頭到尾地離棄了程蝶衣的愛,這決定了程蝶衣的命運連悲劇都成不得,只落得個悲慘。段小樓只是一個想擁有老婆孩子熱炕頭般俗世愛情的男人。這奠定了小說的傳播主題:有強烈宿命感的愛情故事,卻不足以稱之為悲劇。
李碧華的小說語言具有散文的特征,多是短句,簡練優美而又蕩氣回腸,《霸王別姬》的語言也是如此,但也正是這一點,使得她的小說流于膚淺,不能夠或者不愿去挖掘人性本質,只是在指點故事、品評人物。她著意渲染若即若離、凄迷悱惻的愛情,段小樓對程蝶衣的感情態度、菊仙和程蝶衣的關系這兩個情節設置,在本質上是一致的,都是為這段感情糾葛提供線索和繼續發展的可能性,是為說明這份愛的不可得、不能實現。在電影中,程蝶衣的不被理解表現在生活、藝術和愛情等方方面面,來體現程蝶衣的精神認同危機。而小說沒有脫離開愛情層面來看榮辱興衰,不會抽離出人生理想和信仰的缺失?!袄畋倘A小說中的人物,總是將他們無力支配的感情,焚燒成一場災難的大火,讓讀者面對人性的殘垣斷壁,感嘆社會的缺陷。”
2.電影:人生信仰無以為寄
電影中段小樓認同師兄弟之間的情同手足,卻無法理解程蝶衣對他深刻而無法自拔的同性之愛。他同樣無法從京戲中抽象出一個人生理想,但段小樓是幸運的,他曾在舞臺上豪氣干云,霸王的風姿被他詮釋地淋漓盡致,成全了兩個“虞姬”對他最豪情最瀟灑的仰慕;他又是悲哀的,他怯懦無能,最終背棄了蝶衣和菊仙的愛情,茍活于這莽亂的世間。
程蝶衣也有過輝煌的歷史,一代名伶、時人追捧,但都不是他真正在乎的,他真正想得到的正是一直以來所缺失的。幼時需要母親的愛,但被母親遺棄;獨自成長過程中,萌生了對師兄段小樓的愛,但不被認可;對京戲空懷一腔熱情和迷戀,卻被荒誕的時代所唾棄……內心的索求從未得到過滿足。這索求中所占分量最重的,是段小樓的愛,同時融合了對京戲的癡迷和熱愛,確切的說,他懷戀的那個人,是“楚霸王”,他懷戀的感情,是霸王與虞姬在每次別離中的纏綿悱惻,而段小樓恰恰是霸王身份的詮釋者。在《霸王別姬》這出戲中,程蝶衣自覺完成身份轉換,他的愛情理想、藝術追求已融合為一體、無從區分。段小樓對這份愛的無知無覺,隱約暗示了程蝶衣個體的精神追求與現實的強烈反差,而反差的不斷激化,導致了程蝶衣的精神毀滅和悲劇命運。
陳凱歌這樣概括《霸王別姬》的主題:“這電影就是一個人把自己當祭品放到了藝術和夢想的祭壇上,他周圍的世界都在旋轉變化,而他不變。但他所深癡愛的男人卻總是隨著旋轉的世界而旋轉的人?!眻猿謮粝牒托叛霾皇且患菀椎氖?難的是“不變”二字,這兩個字意味著堅守,意味著始終跟隨自己的內心,哪怕這意味著與現實抗衡。程蝶衣就是這樣一種人,他拒絕自己在俗世面前低頭,他拒絕變得面目混雜、氣息暗沉、營營役役。這種孤獨和堅守引發的悲劇由戲里延伸到戲外。
三、程蝶衣的命運結局
1.小說:戲詞的浪漫,生活的真實
小說的結局,不堪的往事逐漸消散,存活下來的人也無從證實發生過的歷史。程蝶衣最終淪為一具屈服于塵世的卑微的肉體,他順從了生活對他的捉弄和安排,以倉促的姿態,將當初的夢想和癡情擱置了,在生活的淺灘里求最簡單的生存。時間是如此強大,人生又如何地卑微。悲涼世俗,李碧華冷眼旁觀。程蝶衣和段小樓的混度余生,是為了展示作為人個體生命層面上的一種悲哀,讓人感嘆宿命,感嘆誰也無法超越的生之悲哀。
“為了活得幸?!笔侨藗兩娴囊饬x和目的,“不幸事件”在李碧華的小說中體現為個人生存和日常生活的沖突,這些沖突構成了人生的悲歡離合。她的價值取向更多出于自身的香港身份和豐富的社會經驗。
李碧華和陳凱歌的價值取向和解讀角度不同,一個是在展示命運,更確切的說,是宿命對人生的操縱和玩弄;一個是在講述有著真正藝術追求和人生理想的人在現實生活中的生存和掙扎;一個是在描寫一段令人扼腕、唏噓不已的愛情往事,一個是在緬懷不斷流失的個體精神和人生追求。
2.電影:向死而生的理想和愛情
電影中的程蝶衣最終化羽歸去,使他的自我生存境遇演變為神圣的寓言,陳凱歌摒棄俗世歡愛,張揚深刻厚重的愛,他深諳如何把將個人命運置放于歷史和文化背景之下,彰顯人性的善惡美丑、展現信仰的幻滅和藝術的消長,以此完成對命運、人性的反思。
程蝶衣的信仰體現在兩個方面:對待愛情,他從一而終;對待藝術,具備堅貞不渝的使命感,他關照藝術的視野超越了國界以及民族仇恨。與之相比,段小樓和其他人的屈從顯得更加粗鄙。這隱藏了導演的另一層深意,中國優秀的傳統藝術遺失了多少?在歷史前進的洪流中,傳統藝術精神又傳承下來多少?在時間和空間的變幻中,能像程蝶衣這樣堅持藝術信念的人,又有幾個?從而傳達出更為豐富的內蘊,為觀影者提供了更多更廣的反思空間。《霸王別姬》片尾有的字幕:“1990年,北京舉辦了徽班進京100周年紀念活動?!币彩菍鹘y京戲從極盛走向危機和衰落的反撥,也借此對完整的京劇史進行了意味深長的總結。新晨
電影中程蝶衣的“霸王都跪下了,京劇他能不亡嗎?”在一定程度上也顛覆了正統話語權,陳凱歌坦然面對這一段傷痛的歷史,揭發并且反思對人性的極大摧殘、對藝術的毀滅性的破壞。與在香港成長起來的李碧華相比較,他懷有更深沉的感情和思考,更有理由做出個性化的詮釋。
借助這部影片,陳凱歌完成了對的回顧和反思,在小說文本人物關系基礎上,加入深厚的文化內涵,把中國的歷史文化和人性擺到了更顯眼的位置,“拍攝《霸王別姬》時,我在創作上進行了自覺的、生機勃勃的轉變,但是有一點始終不變,那就是我所認定的藝術原則——對人的關注。因為藝術說到底是洞徹人生、闡發人道?!?/p>
從陳蝶衣的死,可以看出陳凱歌較之李碧華,有著明顯的浪漫主義傾向。藝術和夢想是拿來祭奠的,而非生活的洪流所能湮滅。他以一種哲學家的眼光來審視個體生命的掙扎、堅持和毀滅,體現了自我意志,“真正迷戀藝術的人”的“個體精神”是他的關注點,陳凱歌通過《霸王別姬》傳達出想要彰揚的人格魅力——對藝術和信仰的堅守可以提升個體的生命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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